我最近读了一篇学生习作,不知为何觉得很感动。故事非常简明,写的是一段记忆中逝去的童年友谊。两个女孩子,都出生在一个一心想要男孩的家庭,父母为计生忧愁,为她们的性别感到遗憾。但故事也没有依我们想象的走向那样,通过外力给女童施压。她们只是接受了这种“遗憾”,比较乖巧地生活着。她们两个还有两个好朋友,是两只小鸡。于是在看似无忧无虑的童年里,她们经常在一起做家务,这也是比较少见的在年轻人小说里看到童年做家务的细致描绘。她们分享糖果,是过年时攒下来的。直到有一天,有一个女孩子的妈妈怀孕了,堪称一个事变,乌云般的压力开始笼罩于这段友谊中,她们再没有可以分享的糖果,小鸡也被人抓走了。两个孤零零的女孩子突然变得很茫然。友谊也没能帮上她们的忙。小说的结尾是,女主人公长大后回到家乡,另一个女孩子的母亲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糖果,告诉她女儿已经嫁人了。看到小说中两只小鸡被抓走了,两个小女孩突然失去了小动物朋友,她们过年的时侯再也攒不到糖果的时候,我心里很难过。我想这种“掠夺感”,也是身为女性的我到如今才慢慢意识到的,不只是暴力和虐待才会令女童感受到性别的压力。压力存在于她们小小的手认认真真洗过的菠菜,晒过的萝卜干、咸鱼,剥过的黄豆,存在于手心里的茧握过的糖果。但她们什么也没有说,没有人要听她们说什么。如果不是有文学,她们在目常人生里可算是得到了善待,早早打工,早早嫁人,也没什么不好。正因有了文学,正因为女性在创造文学,让这个故事总显得哪里不对。“总觉得哪里不对”是小说家取材的敏感区域。王安忆曾经说过,“小说是什么?小说不是现实,它是个人的心灵世界”,如果小说只是搬演一个现实中的生动故事,那么这可能就只是一个社会新闻、社会事件的文学表达。小说的价值是开拓一个人类的神界,只是铸造这个心灵世界的材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。其实所有的艺术作品,都是如此。至于这个开拓的工作,是男性的工作还是女性的工作?以及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