显微镜下的大明

不过这种“搞定”本身很昂贵,底层百姓无法负担贿赂成本,只有王叙这样的乡绅、豪强以及富户有能力做。有钱人越哭越富,穷人却根本没有哭诉的渠道。于是贫者愈贫,富者愈富。诚如顾炎武所言:“富户操赢以市于吏,有富之实,无富之名。贫者无资以求于吏,有贫之实,无贫之名。州、县皆然。”除了之前讲的那些,这些人还有很多手段,比如虚报死亡、隐漏资产、改换户籍、虚报灾荒、捏甲做乙、浮收税粮。总之,只有你想不到的,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。每一个手段背后,都是大量利益输送。甚至连黄册本身,都有大利可图。黄册的攒造,朝廷是不出钱的,由各地官府筹措资金,这笔钱自然也会摊派到基层百姓头上。很多明代县志里都有记载,一县黄册攒造的总费用,正常来讲多则百两,少则五十两——注意这“正常”二字。百姓并没有议价权,官府说收多少,就只能交多少。官府大可以找他们收取两百两,一百两造册,一百两落入自己囊中,又成了一条生财之路。我说的这个假设,价格其实还保守了。万历二十年有一位黄册库官员途经河南,出于职业习惯,打听了一下当地的黄册业务,吓了一跳:“闻民间有言,军、黄二册加派纸价,至千两之外……大县不过二三百里,小县仅数十里。一里造册一本,每本不过一二百页(叶),纸价几何,而动派千金耶?此非积猾之冒破,则为有司之垂涎耳!”一千两造价的黄册!贫穷和善良,生生限制了我的想象力。有如此花样繁多的作弊手段,接下来的发展,不难想象。豪强乡绅勾结里甲胥吏,肆意涂抹黄册,欺瞒中枢,在中间环节榨取利益,并大肆侵占自耕农土地。如果社会有足够的流动性,情况还不算糟糕。比如宋代不抑兼并,但商品经济发达,户籍宽松,老百姓尚且有别的出路。可大明的治政原则,是把民众在原地死死钉住。这时候你再搞土地兼并,那真是要人命了。其结果就是,下层百姓负担越来越重,限于户籍逃无可逃,而朝廷所获得的税赋却越来越少。反而是盘踞中间的这个利益集团,吸血吸得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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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世人只知巨龙之怒,伏尸百万,却不知蚍蜉之怒,也能摧城撼树。 2、说传奇失之轻薄,说悲壮则失之滥情,讲忠义过于迂腐,谈军略又太细碎。种种言说,都未能切之腠理。最终所有词汇都逐渐淡出,沉淀下来的,只有两个字:责任。 3、朱瞻基想起刚才这人还在念叨孟子,是个秉持“君为轻”的家伙,不由得有些泄气。他突然好奇地问道:“倘若本王在这次袭击中生死不知,而你恰好又在中枢,会如何处之?” “越王谋篡,则立襄宪王;襄宪王谋篡,则立越王。”于谦毫不犹豫地回答。 “喂…我说的是本王生死不知,不是死了。你难道不该是先来救我吗?” 国不可一日无君。我等为臣者,自然先为社稷计。” 他果然最关心的并不是本王…朱瞻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,可一看于谦那张严肃的面孔,居然不敢说什么。 4、天下之事,从来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忠义,而是靠实实在在的利益来聚拢人心!各怀鬼胎怕什么,貌合神离怕什么,只要利益一致,就不怕事情推不下去。 5、“那里有一个看塔的小沙弥,你给他半吊钱,就能偷偷攀到塔顶,看尽长安的社丹。小沙弥下的钱从不乱用,总是偷偷地买来河鱼去慈思寺边的小猫。”张小敬慢慢说着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。 6、吴定缘笑道:“好、好,皇上和太子最爱听的就是这话。你把好了机会,一步登天,须不是小仁了。”于谦仿佛受到辱似的,住他衣大声道:“别把每个人都想得像你那么龌龊!我于谦虽然官卑位贱,却不是幸进之徒!” 于谦出身钱塘于氏,最听不得被人说是钻营小人。他嗓门本来就洪亮,加上情绪激荡,竟震得天花板的灰尘都抖搂下来几缕。吴定缘嗤笑一声,斜眼乜着他,不再说什么 于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松开对方衣襟,冷笑道:“你也莫装糊涂。一个应天府的捕吏拿住炸船疑犯,不交给本管府上邀功,却白白送到锦衣卫门口,分明是觉得有性命之忧,想要置身事外。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,刚才却没说,对也不对?” 吴定缘嘴角一抽,这“小杏仁”当真敏锐得紧,一句便到点上 于谦气呼呼地瞪着他,道:“我真没
马伯庸

原作者:马伯庸

马伯庸作品: 《长安十二时辰 上》 《三国机密》 《古董局中局》 《文化不苦旅》 《风起陇西》 《草原动物园》 《我读书少,你可别骗我》
马伯庸简介:

马伯庸,著名作家。 代表作有长篇小说 《古董局中局》、《风起陇西》、《三国机密》,中篇小说《末日焚书》、《街亭杀人事件》、散文《风雨 (更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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