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如少年时代第一次离家出走,你没有现在小孩都有的数码相机或者拍照手机,你只有一颗害怕又激动的心,你所记下的街道和陌生人面,是否就是《摄影啊再见》中那样破碎、恍惚和暧昧?又比如说童年时代的一次次聚会和出游,在孩子的眼中充满了神秘和诱惑.但是在日后一次次对那些事件的 “留影” 的重温中,你的记忆慢慢被那几张简陋的照片所固定——实际上它们剥夺了其他的未经 “定影” 的记忆,所有的往事都规规矩矩地站立在某个公认的 “美景” 前面展开划一的微笑,摄影术取代了记忆术。而记忆女神,在希腊传说中是所有艺术缪斯之母,在20 世纪、21 世纪,影像缪斯独大,反而颠倒了位置:人们必须借助摄影来回忆。在校片时代,还有森山大道这样的可能,因为胶片相机械相机的不完美偶然性,有很多非决定性瞬间的“废片”存留,人们可能从这些 “废片” 中挑选属于自己最深处的记忆、挑选摄影者面对世界的复杂态度。到了数码时代,即时观景确保了曝光、色彩的万无一失,随拍随删更剥夺了偶然触及世界神秘之处的可能。在芸芸众生以观念强力取舍世界之景象的当代摄影中,森山这一本 “率意” 之作反而显得对世界、对混浊之记忆充满了敬意,因为我们能从中看到的,是摄影之 “无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