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十二时辰 上

“我来问你:倘若你身在一条木船之上,满是旅人,正值风浪滔天,须杀一无辜之人以祭河神,否则一船皆沉。你会杀吗?”张小敬突然问道。 姚汝能一愣,不由得眉头紧皱,陷入矛盾。这问题真是刁钻至极,杀无辜者自是不合仁道,可坐视一船倾覆・只怕会死更多的人。他越想越头疼,一时沉默起来。 “杀一人,救百人,你到底杀不杀?”张小敬追问了一句。 姚汝能有点狼狈地反驳道:“你又该如何选择?”他觉得这真是个狡猾的说辞。 “杀。”张小敬说得毫不犹豫,可旋即又换了个口气,“这是一件应该做的事,但这是一件错事。应该做,所以我做了,即使重来一次,我还是会这么——但错的终究是错的。”说到这里,他把断指处抬了抬,“……所以我自断一指,这是亏欠小乙的印记。等到此间事了,我自会负起责任,还掉这份杀孽。” 张小敬闭上独眼,似在哀悼。他的面孔又多了几条褶皱,更显得沧桑与苦涩。 姚汝能沉默着。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桀骜的家伙。他一会儿像个冷酷的凶徒,一会几儿又像个仁爱的勇者,一会儿又像是个言出必践的游侠。诸多矛盾的特色,集于一身。姚汝能忽然意识到,自己从来没想过,张小敬到底是因为什么罪名入狱的。 张小敬缓缓睁开眼睛:“我记得你来长安城有三个月了?”姚汝能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到这里来了,只得点点头。张小敬似笑非笑:“你再待久一点就知道了。在长安城里做捕盗之吏,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选择。什么是应该做的错事,什么是不应该做的对事。是否坚守君子之道,你最好早点想清楚,否则……” “否则?” “在长安城,如果你不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,就会被它吞噬。” 啪嚓一下,姚汝能手里的药膏打翻在地,黑褐色的液体在白绫洒成一片污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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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世人只知巨龙之怒,伏尸百万,却不知蚍蜉之怒,也能摧城撼树。 2、说传奇失之轻薄,说悲壮则失之滥情,讲忠义过于迂腐,谈军略又太细碎。种种言说,都未能切之腠理。最终所有词汇都逐渐淡出,沉淀下来的,只有两个字:责任。 3、朱瞻基想起刚才这人还在念叨孟子,是个秉持“君为轻”的家伙,不由得有些泄气。他突然好奇地问道:“倘若本王在这次袭击中生死不知,而你恰好又在中枢,会如何处之?” “越王谋篡,则立襄宪王;襄宪王谋篡,则立越王。”于谦毫不犹豫地回答。 “喂…我说的是本王生死不知,不是死了。你难道不该是先来救我吗?” 国不可一日无君。我等为臣者,自然先为社稷计。” 他果然最关心的并不是本王…朱瞻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,可一看于谦那张严肃的面孔,居然不敢说什么。 4、天下之事,从来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忠义,而是靠实实在在的利益来聚拢人心!各怀鬼胎怕什么,貌合神离怕什么,只要利益一致,就不怕事情推不下去。 5、“那里有一个看塔的小沙弥,你给他半吊钱,就能偷偷攀到塔顶,看尽长安的社丹。小沙弥下的钱从不乱用,总是偷偷地买来河鱼去慈思寺边的小猫。”张小敬慢慢说着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。 6、吴定缘笑道:“好、好,皇上和太子最爱听的就是这话。你把好了机会,一步登天,须不是小仁了。”于谦仿佛受到辱似的,住他衣大声道:“别把每个人都想得像你那么龌龊!我于谦虽然官卑位贱,却不是幸进之徒!” 于谦出身钱塘于氏,最听不得被人说是钻营小人。他嗓门本来就洪亮,加上情绪激荡,竟震得天花板的灰尘都抖搂下来几缕。吴定缘嗤笑一声,斜眼乜着他,不再说什么 于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松开对方衣襟,冷笑道:“你也莫装糊涂。一个应天府的捕吏拿住炸船疑犯,不交给本管府上邀功,却白白送到锦衣卫门口,分明是觉得有性命之忧,想要置身事外。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,刚才却没说,对也不对?” 吴定缘嘴角一抽,这“小杏仁”当真敏锐得紧,一句便到点上 于谦气呼呼地瞪着他,道:“我真没
马伯庸

原作者:马伯庸

马伯庸作品: 《三国机密》 《古董局中局》 《文化不苦旅》 《风起陇西》 《草原动物园》 《我读书少,你可别骗我》 《两京十五日》
马伯庸简介:

马伯庸,著名作家。 代表作有长篇小说 《古董局中局》、《风起陇西》、《三国机密》,中篇小说《末日焚书》、《街亭杀人事件》、散文《风雨 (更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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