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一般失败比较,试图回忆过去就像试图把握存在的意义。两者都使你感到你像一个婴儿在抓篮球:手掌不断滑走。事实上,我的余生都可以被视为不停地在回避生命中那些最纠缠不休的方面。还因为回顾比起相反更有益。明天就是不如昨天有吸引力。基于某种理由,过去不像未来那样辐射如此巨大的单调。未来因为其大量,所以是宣传。杂草亦然。国家信仰是——如同谚语所说的——没有任何恶是不含一点儿善的,而且可能相反亦然。也许我们的文学如此瞩目的强调善,是因为善受到如此巨大的挑战。至于那一刻我最强烈的情绪,我记得只不过是一种对自己的笼统厌恶感,厌恶自己太年轻,让那么多事情对我指手画脚。另外,还有那种模糊的快感,逃走的快感,望着满街没有尽头的阳光的快感。有时候把它当做海平线,有时候当作虚无本身的体现。……“几乎”——它锐化真理的轮廓:毕竟,真理结束于谎言开始之处。如果有任何像地标的东西,那也是我自己无法承认的东西——死亡。你不是这些认知中的任何一个;你也许是小于“一”个。在这个领域,专业知识意味着末日,青春期和成熟之类的概念混杂不清,恐慌是最常见的心态。生命对我来说绝不是一系列清晰标记的转折,而是滚雪球,愈滚,一个地方(或一个时候)就愈像另一个。说到底,外表就是一切。同样的白痴式命运降临在千百万人身上。这种本身已经是单调的存在,被中央集权化国家简化成划一的眼里。剩下可看的,就是面孔、天气、建筑物;还有,人们使用的语言。极权主义有某种好处,就是向个人暗示他自己有一个垂直式的等级制,意识高居其上。因此我们监视我们内部正在发生什么事;我们几乎向我们的意识报告我们的本能。如果我的过去有任何可以自豪的理由,那就是我变成一个罪犯,而不是一个士兵。书籍成为第一和唯一的现实,而现实本身则被认为要么是荒谬的要么是讨厌的。记忆,我想,是一个替代物,替代我们在愉快的进化过...

约瑟夫·布罗茨基

原作者:约瑟夫·布罗茨基

约瑟夫·布罗茨基作品: 《悲伤与理智》 《文明的孩子》 《从彼得堡到斯德哥尔摩》
约瑟夫·布罗茨基简介:

俄裔美国诗人,散文家,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。1940年生于列宁格勒。15岁即辍学谋生,打过许多杂工,很早开始写诗。发表在苏联地下刊物上,1964年受当局审讯,被定为“社会寄生虫”,判刑5年,后来当局迫于舆论压力,在其服刑18个月后予以释放,1972年被放逐后移居美国,起初8年在密歇根大学任驻校诗人,后在其他大学任访问教授,1977年加入美国籍,1987年因其哀... (更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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