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7年,顾城写道:“诗人不过是个守株待兔的人。经过长久的等待,他才发现,自己就是那只兔子。”不想这话一语成谶,六年后的他可怕而又可悲地撞到了那棵树上,几乎毁掉了他之前所拥有的一切。他曾是一位中国当代文学的巨匠,如今他的诗歌被视为是他人生的倒叙。1969年,随着“文革”的到来,顾城全家被下放到山东昌邑县喂猪。顾城听不懂当地的方言,因而在他自己的封闭世界里,他全神贯注地投身于对自然界的体悟,“自然界的声音变成了我内心世界的语言。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。”他最喜欢看的书是十九世纪让·亨利·法布尔(Jean-Henri Fabre)的昆虫学笔记和绘图;他收集昆虫,观察鸟类;他以“无名小花”或“白云之梦”为题,拿树枝在沙地上写诗。像约翰·克莱尔(John Clare)一样,他在田野中每当发现有诗的灵感就会写下来。后来他说,“我在自然中听到一种秘密的声音,这个声音在我的生命里变成了诗。”他曾写到,最早使他感到诗的是雨滴。他的童年是一段天堂般的梦,而他从未醒过。他痛恨城市,“那些含光的小盒子和溶化古老人类的坩埚”。他把自己看作一只活着的昆虫,“被钉在了板子上,却仍然挣扎跳舞”。在他们结婚那天,顾城告诉她:“让我们一起自杀吧!”她既活泼又现实,他却时常忧郁且迷失在梦里。他说服她退学,这样他们就可以永不分离。1985年,顾城突然受到了启发。在此之前,他曾“努力成为一个人”;但现在,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是一种幻觉,他学会了抛弃自我,生活在阴影的存在中。之前,他写“主要是抒情的诗”;现在,他“发现了一种奇怪而独特的现象:文字就像水银泻地,四散各方”。他将自己的一组长诗命名为“水银”。他写道:“任何文字只要摆脱了束缚,都会像水一样动人。”在与译者西蒙·巴顿(Simon Patton)的一次访谈中,顾城说:“我想,当时关于语言,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不要改变它的形式,而不是你如何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