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就是个接送。二〇〇三年元月十一日,星期六,我像往常那样,上午十点左右来到三〇四医院病房。第二天我就要返回美国了。 中午时分,我喂完饭,用电动刹须刀帮他把脸刮净。我们都知道,最后的时刻到了。他舌头在口中用力翻卷,居然吐出几个清晰的字: 34;我爱你。34;我冲动地搂住他:34;爸爸,我也爱你。34;记忆所及,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说话。 第二天早上,我本想在去机场的路上再见一面,但时间来不及了。坐进机舱,扩音器播放空中小姐软绵绵的声音,马上就要起飞了。我向北京城,向父亲所在的方向,默默祈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