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采、纪德,一看之下,就对陀氏拜倒。尼采说陀氏是“在心理学上唯一可以教我的人”。越到近代,陀氏的研究者、崇拜者越多,而陀氏的世界,仍然大有研究的余地。自从“意识流”写法和其他种种写法出现,我都不以为然,不过是将人剖开,细看,说“这是心,这是肺”。深刻吗,新奇吗?爱情的深刻,必得解剖肾脏、生殖器,才算真正懂得爱情吗?上帝把心肺包起来,是故意的!潜意识、无意识、性压抑、变态心理,什么什么情结,比起陀思妥耶夫斯基,哪里比得过!意识流那点手法,三分才气七分用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手笔,一味自然,那样奇怪曲折,出人意料,但都是自然的。这才是高超,深刻。不要在陀氏的书中追究思想信仰、道德规范。文学的最高意义和最低意义,都是人想要了解自己。这仅仅是人的癖好,不是什么崇高的事,是人的自觉、自识、自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