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图是平的,历史是长的,艺术是尖的。古典建筑,外观上与天地山水尽可能协调,预计日晒雨淋风蚀尘染,将使表面形成更加效果,直至变为废墟,犹有工人凭吊的魅力。现代建筑的外观,纯求新感觉,几年后,七折八扣,愈旧愈难看。决绝的直,刚愎的横,与自然景色不和谐,总还得耸立在自然之内。论顽固,是自然最顽固,无视自然,要吃亏的。手舞足蹈地落得个无所措手足的结局,极目油油荒荒。音乐是路,钟声是桥,身为精灵者,时而登桥凭眺,时而嬉戏路畔。精灵一跃成天使,一跌成魔鬼,他们调皮在不跃不跌,偶作跃跌状,逗天使着急魔鬼发笑。一个人,清纯到潜意识内没渣滓,耶稣并非独生子。高明的父,总是暗暗钟悦逆子的。没有意思得颇有意思,就中国言,尼采哲学死于尼采诞生之前。书法只在中国自成一大艺术,天才辈出,用功到了不近人情。日本的书法,婢作夫人,总不如真。中国当代的书法,婢婢交誉,不知有夫人。背德的行为,通常以损害别人的性质来作判断,而忽视其在损害别人之前先已损害了自己,在损害别人之后又继续损害自己。理性主义,是表示耐性较好的意思。万象流传,毫厘是必失的,所以千里必差。如果“顿悟”不置于“渐悟”之中,顿悟之后恐有顿迷来。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体,你别费精神——他早就定了主意的。离科隆已逾三载,双塔大教堂的钟声,恭闻一度是幸,日日敬聆是福。文学上的人真有味,生活中的人极乏味。这样不好,不这样就更不好。 人家总在乎谁在台上演,演得如何。我却注意台下是些什么人,为这些人,值不值得演——因此我始终难成为演员。 无论由谁看,都愿上台演——我不作这样的演员的看客。 无论由谁演,都愿在台下看——我不会对这样的观众演出。 找到了我愿意看的演员,而找不到与我同看的人,观众席空着,所以那位演员不登台,所以我又成不了他的看客。 这便是我的有神论及我的无神论两者之间的酸楚关系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