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,雷”,贾菲说,“不多久我就会员在大海上,而你将会沿着海岸一路坐春风车坐到西雅图,再到斯卡吉特县。我很好奇,接下来我们各会有什么样的际遇。”我们带着这样的心事入睡。那个晚上,我做了一个鲜明的梦,那是我生平最为明晰逼真的梦境之一。我看见自己身处在一个拥挤肮脏而烟蒙蒙的中国菜市场里,四周都是乞丐、摊贩、驮着货物的马匹和一堆堆的垃圾,地上放着一盘盘用肮脏陶钵盛着的待售蔬菜。突然间,从山脉的方向,走来了一个衣衫槛褛、满脸皱纹、邋遢得不可思议的中国流浪汉。他走到菜市场的边上,用难以形容的幽默表情,打量一切。他矮个子,骨瘦如柴、脸像皮革一样粗糙,而且因为终日晒太阳而变得暗红;他穿的衣服严格来说只是一堆碎布的组合;他的背部披着一块皮革,脚是赤着的。落魄到像他这种田地的人,我平生只在墨西哥见过几个,他们都是乞丐,而且大概都是住在山上的洞穴里的。但我梦中见到的却是个中国人,而且要比那些墨西哥乞丐穷两倍、粗糙两倍,绝对是个神秘的流浪者。而毫无疑问,他就是贾菲。因为他有着同样的一张大嘴,同样的一双欢乐闪烁的眼睛,同样的一张嶙峋的脸(颧骨凸出而脸型方正,就像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人面具)。而且他就像贾菲一样,矮小而结实。黎明醒过来的时候我这样想:“哇啊,难道那就会是贾菲的未来吗?搞不好,他离开禅寺以后就会不知所踪,从此不再出现。搞不好他会是另一个寒山子,像个幽灵般住在东方的崇山峻岭里,样子褴褛邋遢得连中国人看了也会害怕。”我把梦境告诉贾菲。他比我起得要早,正在煽火和吹口哨。“不要光躺着打手枪,起来去打些水来吧。哈呢啊嚕噜!呜呃!雷,我会从清水寺帮你带一些香支回来,你觉得如何?我会先把它们一根根插在一个大的铜香炉里,恭恭敬敬鞠个躬,再带回来。关于你做的那个梦—如果你梦到的是我,那就准是我。永远热泪盈眶,永远年轻,真好!呜呃!”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斧,把一些树枝破开,扔到火堆里。树间和地上的雾气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