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句话语都坐着别的眼睛

如果生活中的一切都错了,词语也会失落。所有专制政权,不论右派还是左派,无神论的还是宗教的,都会将语言作为自己的工具。我的第一本书描写我在巴纳特施瓦本地区一个小村庄的童年生活,罗马尼亚出版社审查的词语之一竟是箱子。政府禁止德国少数族裔移民国外,箱子也成了敏感词汇。强权将词语的眼睛牢牢捂住,意欲熄灭语言的内在理性。被置于监督之下的语言和其他形式的侮辱一样充满敌意,所谓故乡也就更无从谈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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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沉默可能产生误解,我需要说话, 说话将我推向歧途,我必须沉默。 2、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状态:幸福对许多人而言意味着同样的内涵。这种状态不可能存在。 3、沉默可能产生误解,我需要说话,说话将我推向歧途,我必须沉默。我不哭,我必须坚强,很长一段时间如此。一旦你没有了希望和恐惧,你就是行尸走肉。无来由的恐惧的瞬间,也许最接近真实的存在。 4、我永远无法原谅雪。新下的雪是无法仿制的。人们无法在雪上做手脚,让它看上去就像没人碰过一样。她说,泥土是可以做手脚的,沙子,甚至草都可以。水自己会做手脚,它吞噬一切,之后又马上闭合。空气更是早已被做过手脚,因为人们根本看不见它。除了雪,所有一切都会为我保密的。 5、我们可以相信这种事,但是无法说出来。但是无法说出来的,我们可以写下来。因为写作是一种沉默的动作,一种从头脑到手的劳作。 6、在我看来,每一个死人仿佛都留下来一袋子词。我总是想起理发师和指甲剪,因为死人不再需要。还有,死人永远不会再掉一粒纽扣。 独裁者是一个错误,死去的人对这句话的体会也许跟我们不一样,埃德加说。 他们有证据,因为我们甚至对自己而言都是一个错误。因为我们不得不在这个国家战战兢兢地行走,吃,睡,爱一个人,直到重新需要理发师和指甲剪。 一个人,如果只是为了行走、吃、睡、爱一个人而制造坟墓,埃德加说,那么他的错比我们的还大。他是一个对所有人的错,一个主宰一切的错。 脑中长草。我们开口说话,草就被割。我们沉默,也一样。一茬又一茬,想长就长。然而我们还是幸运的。
赫塔·米勒

原作者:赫塔·米勒

赫塔·米勒作品: 《国王鞠躬,国王杀人》 《一颗热土豆是一张温馨的床》 《镜中恶魔》 《心兽》 《一只苍蝇飞过半个森林》 《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》 《呼吸秋千》
赫塔·米勒简介:

赫塔·米勒,德国女作家和诗人,1953年8月17日出生于罗马尼亚西部蒂米什县小镇尼特基多夫。她的作品政治性很强,像《呼吸钟摆》描写了二战后在苏联战俘营的德国人的生活,这种敏感的政治题材妨碍了她在东方的传播。目前她的大多数作品已在中国大陆出版。2009年10月8日,获得诺贝尔文学奖。 1953年8月17日生于罗马尼亚西部蒂米什县小镇尼特基多夫一个农民家庭,所在... (更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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