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用眼睛而不是用耳朵倾听,这使人感到一种舒适的迟缓,内心的想法被拖长后分量愈加钝重。城市人擅长巧妙的装腔作势,皮肤下的关节迥异于农民,舌头成为嘴里另一个完整的人。沉默可能产生误解,我需要说话;说话将我推向歧途,我必须沉默。她不懂得风景中孤独的痛苦,不理解对无法承受的瞬间公开的清算,对所有事物保持着一种中庸的标准和客观的目光,永远不会去苦思冥想什么词语问题。我们喜欢假定别人总得在想点什么,假定他肯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我却以为,人们可以“什么都没想”,也就是说,他不知道他正在想的是什么。在不用词语思考时,他就“什么都没在想”,因为他的思想无法用语言表达,不需要词语的轮廓。思想在脑中伫立,词语却飞走了。落在纸上的文字之于经历的事件,相当于沉默之于说话。我将经验转化为句子时,一个幽灵般的迁徙开始了。事实的内脏被打包成词语,学着跑步,跑向未知的迁徙目的地。借蜜瓜之身我们可以看到,“每个人都在承受他人之重负”,如果思想用于说话是错误的,沉默作为一种内心态度则可以异常平静地在头脑中持续一生。发自于内心责任感的文字只在乎自己是否真实,不在意是否被允许。写作就是在泄密与保密之间走钢丝。大海是一片浓密得要满溢的草地,和我熟悉的一望无垠与天相接的绿色牧场一样,如此平缓,从远方就能看到来人。